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八达岭长城，也不会对居庸关感到陌生，但是我们这次调研的地方仿佛是被历史蒙上灰尘的珍珠，又像是被太阳光芒掩映下的月亮，即北京城以北，居庸关以南的南口城。我们希望能够在这次调查中重识南口，找寻她的故事，擦去珍珠上的灰尘。

图1：俯瞰南口城（引自  光辉《支那事变出征记念写真帖》 1937年拍摄）

南口城在今昌平区南口镇北的南口村，位于燕山山脉与太行山山脉相交的关沟峡谷南端。北京人对关沟都不陌生，狭长的20余千米关沟两侧山石壁立，树木葱郁，雨季有溪水缓缓流过。从北京到八达岭再到张家口，首先就要过南口，然后进关沟。在早期，南口只是一个地理名称，北魏时称下口，北齐时称夏口，元时始称南口，并设置司戍守，是草原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之一。

图2：关沟五重关口布局（引自《四镇三关志》）

南口城堡建于明永乐二年（1404年），明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重修，属居庸路辖，设千户所驻守。清雍正十二年（公元1734年）再次修葺。南口城兴旺于元、明、清三代，明之后南口城的军事防御作用减弱，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贸易和驿道功能依然兴盛。

查阅文献，《读史方舆纪要》载：“居庸一倾，则自关以南，皆战场矣。于少保尝言：居庸在京师，如洛阳之有成皋，西川之有剑阁。这里的“关以南”，首当其冲就是南口城，这段话意在指明居庸关的重要性，但侧面也可以看到南口作为进入京师最后一道防线的重要防御地位。自居庸关向南，破南口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北平湾”，不足百里即为京师腹地，再无险可守。南口、居庸关，上关，八达岭、岔道城共同构成了关沟军事防御的五重关口，无论军事攻守或商贸运输均须经与此，自古即是京北通往内蒙古高原的交通要道。

《西关志》记载南口城：“上跨东西两山，下当两山之冲为堡城，周围二百丈五尺。南北城门，城楼二座，敌楼一座，偏左为东西水门各一空，护城，东山墩一座，西山墩三座，烽堠九座。”这段话把南口城的地理形胜描述的非常清楚，从一些历史图片也可以看到南口城设于两山之中狭窄地带，似方形，却跨东西两山。城的南北各开一城门，南城门门额上书“关南锁钥”。城址偏西布局，东侧关沟河设有水门，东西两侧山上设有护城墩台和墙体。南口城除南北城门和城楼用城砖砌筑外，其余城墙均为虎皮石砌筑。城内外建有东岳庙、龙王庙、清真寺、菩萨庙和关帝庙等寺庙建筑。一些老照片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内大致格局和一条南北向的主街。

图3：南城门北望城内主街、西、北城墙及西护城台

（引自《大清帝国》https://www.shuge.org/）

图片4：西山俯瞰南口城南城墙及东城墙

（引自 Rose George 至迟1905年拍摄   https://trove.nla.gov.au/）

除了军事防御的作用，南口还承担着贸易往来，交通驿道的重要功能。清朝，南口城城内主街商旅店铺林立，往来人群络绎不绝，这种繁荣的景象持续到京张铁路全线通车。1905年5月，清政府批准始建京张铁路，在南口城外设南口车站以及机车厂，快速过境的铁路交通取代了骡马车，入关沟前在此歇脚的人改乘火车，南口城的繁华逐渐被南口火车站所在的南口镇代替。直至今日，南口站所在的地段依旧是南口地区最为繁华的地方。

图5 南口城主街的繁华景象

（引自 Lorenzo James 1908—1911年间拍摄  https://www.aaa.si.edu/ ）

图6 南口城主街的萧条景象

（引自 Heim, Arnold 1929年拍摄  https://ethz.ch/）

100多年前日本人类学、考古学家鸟居龙藏在《蒙古旅行》一书中记述了从南口至怀来河的旅程。书中提到，当时京张铁路还在修建期间，南口每日多有旅客往来，也有较多外国人，城内有旅舍、餐饮店，并有了几家酒店售卖白兰地、威士忌。从南口至居庸关、八达岭或可骑马，或可乘马车，他们一行“边骑着毛驴边欣赏周边的景色”。书中还提到关沟内因下雨河水暴涨，“河底岩石兀立，水深至车舆，甚是危险”。可见铁路开通之前，关沟内道路崎岖不平，通行很艰难。

图7 南口城北进入关沟的道路

（引自《西洋镜 一个英国风光摄影大师镜头下的中国》）

英国作家阿瑟·亨利·希思在1890—1910年期间来到中国旅行，写下《行将消失的中国景象》，也记录了从北京到南口的情景：“骑在驴背上往南口关走，会给旅行者一种绝无仅有的体验”，或可知道到那个时候就有旅行者经南口到长城旅游了。

京张铁路的修建极大的改变了关沟内的交通。在《我的京张铁路》一书中记述了在20世纪初时京张铁路是穿过南口城东城墙外的，1939年夏季山洪将铁路冲毁，日伪将南口城南墙拆开豁口，将铁路移至到了东城墙内。

南口城现在已是南口村。村内保留有一些历史遗存。一段南城墙在2010年进行了修缮。修缮过程中，考古发现在现地面之下1米多还有历史的路面。城外东西两侧山上各保存有一座残缺护城墩，见证了古人在规划选址和视线控制布局方面的卓绝功力。

图9：略显低矮的南口城城门

东岳庙坐北朝南，现存前殿和后殿，为昌平区级文物保护单位，2004年进行了修缮，现为南口中心小学使用。城外的清真寺始建于元代，清代重修，2003年公布为昌平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南口清真寺坐西朝东，前后两院，前院存古井一口，后院现存正殿、北配房，南配房仅存台基，大殿三间，进深二间，后有瑶亭、望月楼。

图10 南口清真寺

李公墓位于南口城东，坐北朝南，现存有完整的墓葬神道，包括三间四柱石牌坊、石望柱、石虎、文臣武将石刻、棂星门，显示了墓主人尊贵的身份。2003年昌平区人民政府列为昌平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图11 李公墓

这些历史遗存虽然都经过了维修，样子是传统的，但是却少了许多南口城的“味道”。唯有走进南门门道，斑驳的城砖才能够给人带来沧桑的厚重的历史感。

图12 南门门道

登上南口村西侧高地，东西两座护城墩台的空间关系依旧未改。我们惊诧于在这两山之间的寸亩方地上演的繁多故事。东西两个古老的护城墩、穿南口而过的高速路以及远处新京张高铁，带给我们的时空穿越震撼，同时在告诉我们一个历史与当代交相辉映的南口，还会是北京长城文化带上的耀眼明珠。

图13 西护城墩台远眺东护城墩台

            文字：江虹（北京建筑大学）

                     袁琳溪（北京建工建筑设计研究院）

            图照：江虹 袁琳溪 王冰

            编辑：汤羽扬 傅鑫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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