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长城资讯>【长城研究】谭纶与八达岭长城
【长城研究】谭纶与八达岭长城
说到长城。我们关注更多的是其物质遗存，而对与长城相关的人物往往了解很少。2020年2月，在谭纶的家乡江西抚州市宜黄县召开了“纪念谭纶诞辰500周年学术研讨会”，再次将历史与今天、北京长城与江西连在了一起。
说起谭纶，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并不很熟悉。但是一提到八达岭长城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2006年8月，在八达岭长城南十楼的修缮过程中，工人们意外地在城墙下发现了一块明隆庆三年（1569年）的长城题名碑（图1），碑文上清晰地刊刻了谭纶、刘应节、房楠、宋守约、杨四畏等17位明代官员的名字，而第一个就是谭纶。那谭纶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八达岭长城的碑刻中呢？他与八达岭长城又有什么关系呢？（图2）
据史籍记载，谭纶字子理，号二华，生于明正德十五年（1520年），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进士,卒于万历五年（1577年），江西抚州市宜黄县谭坊人，官至兵部尚书、太子少保。
一、击退倭寇进犯
谭纶是明代著名的抗倭将领，不但与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齐名，而且还是抗倭名将戚继光的老领导。明中叶后期，我国东南沿海倭患严重。当时日本进入战国时代,国内战争不断,各地封建藩侯和寺社为加强自身的经济力量,解决因战乱带来的财政困难,开始支持自己境内的浪人、武士和商人渡海至中国劫掠,甚至日本贡船也假入贡之名,进行海盗活动。但是明朝这个时期，政治日趋腐朽，武备废驰,卫所制度遭到严重破坏,致使倭寇有机可乘。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一月,盘踞在今上海柘林一带的倭寇四出劫掠,进犯今天浙江的乍浦、海宁,攻陷崇德,又转掠塘西、新市、横塘诸处,杭州城外数十里内血流成河,兵民死伤甚众。同年七月,倭寇从杭州北新关向西劫掠淳安,突破今安徽歙县,到达绩溪、旌德,经过泾县。七月十三日,攻陷南陵,劫掠芜湖,火烧南岸,直奔太平,犯江宁镇。七月二十四日,倭寇竟然杀到明朝的陪都南京。而当时的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等官员畏敌如虎,闭门不敢出,倭寇乃直趋南京城下,进犯大安德门、凤台、夹冈等门，倭寇首领穿红身、骑大马，张着黄色伞盖在城外策马扬鞭，不时地向城内窥视。在倭寇兵临南京城下的危难时刻,时任南京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的五品文官谭纶,却毅然挺身而出，招募五百壮士御敌。谭纶亲自带领五百勇士赶到江宁镇以北数里的新河一带进行堵截,经过一番激战,击退了倭寇的进犯,确保了南京的安全。这次战斗，充分展现了谭纶文武双全的一面和立志抗倭的决心。同年八月，谭纶升任台州知府，正式开启了他的抗倭生涯。
此后，谭纶又历任福建、陜西、四川巡抚，继而以兵部侍郎兼金都御史，总督两广、蓟辽。谭纶在浙江、福建期间，亲自指挥和参加了一系列重要战斗,率领俞大猷、汪道昆、戚继光等抗倭名将，取得了台州、平海卫、仙游等一系列胜利，平息了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持续了数百年的倭患。同时，明王朝取消了“海禁”，允许对外通商，使东南沿海恢复了生机。
二、整顿蓟昌兵备
明代中叶，明朝面对着东南沿海的倭寇和北部边防线上蒙古部族的双重侵扰。尤其是嘉靖年间，由于边备空虚，蓟镇受到蒙古鞑靼和兀良哈部的双重威胁，蒙古骑兵多次攻破蓟镇，曾经八寇妫川，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八月鞑靼土默特部领袖俺答率军攻破古北口，长驱入内地，围困京师达八日之久，在城外烧杀掳掠，发生了震惊朝野的“庚戌之变”。同时，在辽东地区，建州女真部落不断崛起，军事形势不断恶化。在此危机情况下，谭纶于隆庆元年（1567年）十一月被召入京，任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蓟辽总督。
当时，蓟镇和昌镇二千余里的防线上主客兵不足十万，且多为老弱，战斗力有限。而入侵的鞑靼部落动不动就以十多万的人马围攻一处，防线形同虚设。谭纶上任之后，首先开始调整兵力部署。隆庆二年（1568年）六月将蓟昌二镇划分为四区十四路。隆庆三年（1569年）又把蓟昌二镇调整为十二路。延庆境内的八达岭段长城属居庸路管辖,由镇守总兵官扬四畏统领。另据万历年间的《重修居庸关志》记载，后来又把居庸关划分为中路、北路、南路、东路、西路，把长城防线进一步细划，其中八达岭段长城属北路管辖。
其次，谭纶在分路设防的基础上设置了援兵。当时蓟昌二镇沿边防守的主客官军不满十万,其中往来策应之援兵仅一万五千人,难以抵御蒙古骑兵大举入犯。隆庆二年(1568年)四月，谭纶在标兵、游兵及各路民兵之中,挑选十支兵马,每支三千人,合计三万人,列为三营,一营驻扎密云,一营驻扎遵化,一营驻扎三屯营,作为固定的应援之兵。同时，他又举荐名将戚继光总理练兵之事,但练兵节制之法皆由谭纶制定。此外，谭纶还在十路主客官军之中,各选精锐三千人,作为本路和周边中路的应援部队。这些调整，大大地提高部队的机动作战能力，在不大量增加军队的条件下，提高了蓟、昌二镇的防御能力。
谭纶另一个重要贡献就是创立车营，推广使用火器。谭纶很早就开始注意研究战车在战争中的作用，常与熟悉车战的名将俞大猷讨论车战之法。他博采古今战车的优势,造出了适合北方作战用的战车。这种战车既能装备佛郎机等火器,又可与步兵,骑兵联络,成为制胜利器。隆庆二年( 1568)八月,谭纶听从辽东巡抚魏学曾的建议,在辽东创设车营。该车营有战车一百二十辆,每车有佛郎机二杆,长枪十二杆,雷飞炮、快枪各十二杆,火力十分强大。隆庆三年（1569年）二月,又创设车营七座,分别驻建昌、遵化、石匣、密云、三屯营、昌平等地。每营用重车一百五十六辆,轻车二百五十六辆,步兵四千,骑兵三千,驾轻车马二百五十六辆。
另外，谭纶也十分重视火器的使用。当时北方所用的火器佛郎机,主要用铜铁等金属制成,不仅费用巨大,还容易爆炸伤人。而南方木制佛郎机不仅造价低，作战效能也与铜铁佛郎机相近，更便于推广。隆庆二年(1568年)四月,谭纶上书,请从浙江调鸟铳手三千人,为在蓟镇大规模使用火器起到了示范作用。六月,他又请工部动支银两,按式制造佛郎机三万三千架,分发蓟镇各路,每路三千架。谭纶在蓟辽二镇建立车营,推广使用火器,增强了明军的火力,使明军面对剽悍的蒙古骑兵,有了克敌制胜的法宝。（图3、图4）
图3 《四镇三关志》载兵器图
图4 延庆出土的明代佛郎机
三、修筑空心敌台
从洪武至嘉靖年间，蓟镇、昌镇二镇曾进行过几次长城、关堡等军事防御设施的修筑工程。但是当时士兵都是依墙而守,不蔽风雨,条件十分艰苦。敌人往往趁着黑夜从悬崖峭壁间攀援而入,乘暗杀人,使明军惊慌失措,以为敌人已经破边,皆四散奔溃,使敌人得以从容拆墙而入。
面对此种情况，谭纶采纳戚继光的建议，于隆庆三年（1569年）正月上《请建空心台疏》，借鉴沿海抗击倭寇的经验，仿照民间看家楼的式样，在长城上创建了既能驻兵，又能防御的空心敌台，并加厚墙体，在城墙上两面设垛口。敌台高低大小不等，各个敌台之间互为犄角，相互呼应，敌台里都配备有火炮，敌人的弓箭无法射到敌台里的士兵，骑兵在火炮的攻击下也不敢靠近长城。每个空心敌台置有百总一名，士兵五十名。空心敌台由上、中、下三部分组成。下部为基座，用大条石砌成，高与城墙相同，中部为空心部分，一般用用砖墙和砖砌筒拱承重，构筑成相互连通的券室，以供士兵驻守，存放粮秣和兵器。上部为台顶，多数敌台台顶中央筑有楼橹，也有的台顶铺墁成平台，无楼橹，四周筑有朵口，用于防守和举烽火报警（图5）。
谭纶最初计划蓟昌二镇修筑空心敌台三千座，后考虑到明朝的财政状况，亲自勘察，根据地形地势，减为一千五百座。他最初提出每座空心敌台给官银五十两，但实际支出远大于这个数。为了提高工效,谭纶因地分工,划分等差，以筑台数量、质量作为将官举劾升赏的标准。每筑一墩台，亲自检查，质量高者分别给予犒赏。2015年延庆区在八达岭镇石峡至帮水峪长城修缮过程中又发现两块隆庆三年夏和孟秋字样的长城分修题名碑。也就是说谭纶隆庆三年（1569年）正月提出修筑空心敌台，当年夏天、秋天和冬天，在延庆区八达岭至石峡关一带的长城空心敌楼就相继竣工。此后，隆庆四年、五年，八达岭段长城的空心敌台陆续竣工。从此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雄伟壮观的八达岭长城（图6）。
谭纶主持修筑空心敌台并不是一帆风顺。朝廷中的一些人认为修筑敌台耗费国家财力，对于蓟、昌二镇的防御起不了多大作用。手下负责修筑敌台的官军，认为修敌台是个苦差事。谭纶顶着各方压力，对那些阻挠怠工的、故意拖延工期的、擅自更改敌台制式的人进行了处罚。这些人到京城四处散布流言蜚语，对谭纶造成了很大压力。在隆庆皇帝和张居正等人的支持下，空心敌台的修筑工程得以顺利进行。隆庆三年（1569年）修建了472座，到了隆庆五年（1571年）累计修建1017座，谭纶也因功升任兵部尚书。到了隆庆六年（1571年）蓟昌两镇累计修建1206座。到了万历三年（1575年），蓟昌两镇累计修建1337座，万历九年（1581年）累计修建1448座，至此蓟昌两镇空心敌台的修建基本完成了。
经过谭纶的大规模地整顿蓟、昌二镇兵备、修筑长城，明军的战力有了很大提升，防御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隆庆四年（1570年）、五年（1571年）鞑靼几次大军压境，当得知明军有了很好的防备后，不得不悻悻离去。期间，还发生著名的隆庆议和事件，明朝和蒙古鞑靼部结束军事冲突，建立了封贡关系，每年在大同关外开市贸易。此后的一段时期，延庆地区得到了休养生息、社会经济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谭纶虽然不是延庆人，也没有长期在延庆地区驻守，但是他在总督蓟辽期间，所采取的分路设防、设置援军等军事措施、修筑以空心敌台为特征的蓟、昌二镇长城都对延庆后来发展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一直到今天，全世界瞩目的八达岭长城都是延庆人的骄傲，延庆更应该记住这位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谭纶（图7）。
参考文献：
1、《谭纶抗倭事迹探论》，作者胡长春，《江西社会科学》1997 年第12 期。
2、《谭纶与明代蓟辽边防》，作者胡长春，《江西社会科学》1999 年第7 期。
3、《谭襄敏公年谱》，欧阳祖经著，1937年商务印书馆发行。
超链接